为积极推进“多语种+”办学战略，突出“会语言、通国家、精领域”，帮助外语学科新生从一开始就了解本学科的知识体系和研究领域，提升外语能力，掌握基本的学术研究方法，学校特邀资深学者举办“外语学科新生学术引领计划”通识教育系列讲座。2022年11月18日，第二期外语学科新生学术引领计划通识教育系列讲座在上外松江校区成功举办，冯庆华教授为大家分享：什么是翻译学。讲座由高级翻译学院院长张爱玲教授主持。
讲座主讲冯庆华教授
讲座主持张爱玲教授
冯庆华老师以“什么是翻译学”为主题，从理解与表达、直译与意译、翻译的等值、译法面面观、译本的鉴赏、习语与翻译、辞格的翻译、文化的翻译、语言学与翻译、语料库与翻译等翻译研究与学习中常见的十个方面出发，层层递进，引经据典，通过幽默风趣的语言全方位地为同学们解读何为“翻译学”，以及在智能时代下该如何借助语料库来学好翻译。
讲座现场
一、理解与表达
翻译是实践与理论的结合，翻译中最基础的两个环节就是“理解”与“表达”。首先，是理解中的选义。冯老师以“run”的一词多义为例：英文中大多数情况使用的是“run”的衍生意义，而非基本意“跑”。比如在“The idea runs in his mind”中，“run”译为“萦绕”更恰当，即“这个念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The news runs rapidly in the town”中的“run”应译成“传开”，即“这个消息迅速在镇上传开”，如果将其翻译成“传播”的话，就失去了那种从中心区向四面八方拓展开来的感觉。此外，在不同的语境中，“run”包含“开车（送某人）—let me run you to the station”和“（眼泪）流淌—tears started to run down her cheeks”等含义。冯老师指出，在英文中，往往是一些看似简单的词汇，在翻译的时候最有可能出现理解偏差的问题，因此要根据上下文来理解词汇的具体含义。
其次，是表达中的选词，即在已经理解词汇含义的基础上，选择恰当的表达方式来完成翻译。冯老师节选了《名利场》（Vanity Fair）中五处皆表示不同意味的“good”为例，“a good Christian, a good parent, a good child, a good wife or a good husband”。如果都根据“good”的基本意思而将其译成“好的”，虽然问题不大，但并不恰当。将“a good child”译成“好孩子”，这样描述一个十岁以下的儿童并无大碍，但若描述的对象是一个赡养着年迈父母的成人，则有失妥当。因此，译者应该结合语境，寻求多样化的表达，杨必先生就将其翻译为“虔诚的教徒，慈爱的父母，孝顺的儿女，贤良的妻子，尽职的丈夫”。通过选用译文读者群体所熟知的表达方式进行翻译，更能直观地表达出原文的含义，使译文读者产生共鸣。
二、直译与意译
冯老师指出，在翻译科技类文本或政治法律类文本时，为了保持原有文本的严谨性，尽量采取直译的方法，但并不是所有的文本都必须直译，如果直译过度到甚至忽视上下文的语意，则是“死译”（mechanical translation）。比如在翻译“七嘴八舌”时，若直译为“seven mouths and eight tongues”，会使译文读者无法理解原本的意思，因此译为“everybody talking at once”更恰当。由于不是所有的翻译都能够做到逐字翻译，在无法直译或直译会产生“副作用”时，为避免产生歧义，最好采取意译的方式。“井底之蛙”直译为“a frog at the bottom of the well”，虽然从字面意义来说没有问题，但失去了中文表达中“目光短浅”的意思，因而意译为“a person with a very limited outlook”更恰当。冯老师认为，意译并不意味着译者可以自由发挥，极端的意译是“胡译”（random translation）。当直译与意译均可时，应倾向于直译，同时保留原文的形式与精神。
冯老师还为同学们讲解了异化与归化。异化（alienation）指文化的直译，归化（naturalization）指文化的等值译法。比如成语“竭泽而渔”的异化译法为“to drain the pond to get all the fish”，意译是“to sacrifice future interests to satisfy present needs ”，而归化译法为“to 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英语文化中的“to 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来自于寓言故事，和中国文化中“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等成语所表达的内涵与形式相似度很高，因此归化译法能让源语及目的语读者获得同等的阅读感受。冯老师指出，在进行归化翻译的时候，译者要注意是否完全理解了目的语中原有的成语或习语，这些成语或习语和源语中的语意能否达到百分百的对应。
最后，冯老师讲到，翻译时直译或意译的比例取决于翻译的作品及其题材。比如法律文体需要严谨的翻译，甚至要严抠文体；政论文总体上采用直译的方法，偶尔出现的古诗词更多采用归化或意译的方式；科技文献、应用文献（邀请函、书信、电报文等）等，能直译则尽量直译；戏剧电影中需要注意台词的长短与发音时的嘴型，比如俄语中的“乌拉”和中文里的“冲啊”相对应；对于诗歌诗词，译者要注意押韵，要判断该着重传达语意的美还是传达诗词歌赋的美。
讲座现场
三、翻译的等值
翻译活动的本质核心是等值的问题，即由小及大，从词、句、成语、辞格，到最宽广的文化层面，译者应当尽可能做到等值翻译。以词为例，月亮可译成“moon”，但文学作品里多见“婵娟”这样更富有意境的表达，译为“Diana”更合适传达文学的美感。以句为例，将“思君令人老”译成“to think of you makes me old ”不仅传达了诗的含义，还做到了中英字字对应。以成语为例，“破釜沉舟”可等值翻译为“burn to one’s boat”。
讲到辞格的翻译时，冯老师举例了“双关”和“回文”。如果原文中有双关语和回文，翻译也应尽可能使用双关语、回文或具同等效果的修辞格。双关有语意、语音、语形的双关，再加上中英文的语系不同，因此在翻译实践中操作难度较大。数字中的回文—1991和2002，正序读和倒序读都是一样的；汉语中的回文包括“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上联）、“北京输油管油输京北”“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下联）等；英文中的回文包括Madam, I'm Adam等。
最后以文化层面为例，冯老师指出，翻译时要非常注意文化上的对等与不对等。比如，在英国人心目中，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但是在中国文化中，带“狗”字的词汇在多数情况下是贬义的——狐朋狗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眼看人低等。因此，当碰到明显带有中国文化衍生语意的词，译者要非常注意文化层面的对等。比如霍克斯将《红楼梦》中的“狐朋狗友”译成“those horrible boys”，英文中的“he works like dogs”，则应当译成“他像拼命三郎一样工作”，而不是“他像狗一样工作”。
四、译法面面观
冯老师谈到了四种翻译技巧：增词、减词（Amplification & Omission）、长句的译法（Cutting-off Method）、正反译法（Affirmative & Negative）、褒贬译法（Derogatory & Commendatory）。以褒贬译法为例，在翻译a committed nazi时，从正面角度应当译成“纳粹分子”，而以纳粹的立场则应该译成“纳粹党人”。冯老师强调，如果没有明确的要求立场的话，就按照译者的立场来翻译，如果有明确的立场要求，就要按照要求的立场来翻译。
五、译本的鉴赏
为帮助同学们从译本中鉴赏和学习翻译技巧，冯老师为大家推荐了一些较为经典的名家译著，包括：《第三帝国的兴亡》（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Third Reich）、《光荣与梦想》（The Glory and the Dream）、《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飘》（Gone with the Wind）、《红楼梦》（A Dream of the Red Mansions）、《子夜》（Midnight）、《雷雨》《日出》（Thunderstorm; Sunrise）、《彷徨》《呐喊》（Wandering; Call to Arms）等。
《第三帝国的兴亡》
《光荣与梦想》
《傲慢与偏见》
《飘》
《红楼梦》
《子夜》
《雷雨》
《彷徨》
六、习语与翻译
在翻译时，需要考虑习语的不同类型，选择合适的翻译方式。以汉语成语的英译为例，若将“对牛弹琴”简单译成“to play the lute to a cow”可能会显得不伦不类，使用归化的处理方式则更容易为译本读者接受；在英语成语汉译时，“neither fish nor fowl”也不能只按字面意思处理，译成“不伦不类”更贴切。在运用四字格时，要注意区分四字格与成语的区别：四字格是一种固定搭配，比如“晴空万里”“谦虚谨慎”；而成语虽然是四字居多，但也会有五字、八字的，且成语常带有更深层次的语意，甚至带有哲学成分。习语的翻译还包括谚语（比如“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惯用语（比如“破天荒”“马后炮”）、委婉语、诅咒语、粗俗语以及歇后语的翻译。冯老师提醒到，译者应考虑不同文化的差异，把握好度再进行翻译处理。
最后，冯老师推荐了三本关于汉语成语的书籍，分别是：《汉语成语词典》《新华成语词典》和《万条成语词典》。
《汉语成语词典》
《新华成语词典》
《万条成语词典》
七、辞格的翻译
在这一部分，冯老师列举了四种辞格的翻译：明喻（simile）、暗喻（metaphor）、对偶（antithesis）、同字重复。在明喻翻译中，《红楼梦》第一回中“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霍克斯将这句话译成“The whole street was blazing away like a regular Fiery Mountain”，“like”表示中文里的“如……一般”。在暗喻翻译中，“简的叔叔是个老狐狸，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可译成“Jane’s uncle is an old fox，up to all kinds of evils”。在对偶翻译中，许渊冲先生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译为“The boundless forest sheds its leaves shower by shower, The endless river rolls its waves hour after hour”，使译文也具备了原文的语音美语意美。最后，在同字重复翻译中，毛泽东《为女民兵题照》中的“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许渊冲先生将这句话翻译成“Most Chinese daughters have a desire strong, To face the powder and not powder the face”。冯老师指出，辞格的翻译具有一定的难度，但也富有趣味，如何巧妙地处理好上百种修辞格的翻译，都需要译者好好下功夫。
八、文化的翻译
译者需要恰当地处理不同文化氛围下同一意象的不同表达方式。以民俗为例，过年贴颠倒过的“福”字表示“福到了”，一对新人结婚的时候送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在英文中，“cross the fingers and touch wood”表示人们祈祷平安顺遂。以军事题材为例，“Waterloo——Waterloo, Belgium, scene of Napoleon’s defeat in 1815, [as noun a Waterloo] a decisive defeat or failure”常用来表示关键性的失败；中文里的“麦城——汉建安二十四年，蜀将关羽在败走麦城时为吴将截获，被斩于临沮”也有相似含义，“走麦城”比喻陷入绝境。此外，冯老师还介绍了关于寓言神话、文学、历史、宗教等不同文化的翻译案例。
九、语言学与翻译
译者应当考虑到时代背景、说话者的年龄阶层甚至性别，根据不同的表达特点采取对应的译法。首先是称谓与翻译（Address Forms and Translation），即称谓语的使用。比如过去“同志”“师傅”“朋友”这类称谓居多，但现在却使用得很少。其次是年龄段语言与翻译（Age Group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即不同年龄段的人也会采取不同的说话方式。孩童更多使用叠词，如“爸爸、妈妈”；随着年龄增长，大多数人会直接称呼“爸、妈”。最后是性别语言与翻译（Gender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即男女不同的说话方式。比如在《红楼梦》脂评本中，共出现了48次“小蹄子”，其中46次出自女性之口，男性则一般不使用这类词。
十、语料库与翻译
语料库是智能时代学习翻译的最大特征，冯老师为大家推荐了以下语料库网站：
1.英语语料库：例如BNC（British National Corpus）、COCA（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COHA（Corpus of Historical American English）、iWeb（The Intelligent Web-based Corpus）等。
英语语料库：（https://www.english-corpora.org /）
2.汉语语料库：例如语料库在线、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等。
语料库在线（http://www.cncorpus.org/）
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http://bcc.blcu.edu.cn/)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http://ccl.pku.edu.cn/corpus.asp)
3.语料库背景下的智能翻译：例如百度翻译（https://fanyi.baidu.com）、腾讯翻译君（https://fanyi.qq.com/）、有道翻译（http://fanyi.youdao.com/）、讯飞翻译（https://www.xfyun.cn/services/xftrans?ch=btr&b_scene_zt=1）、搜狗翻译（https://fanyi.sogou.com/）、金山词霸（http://www.iciba.com/fy）、火山翻译（https://translate.volcengine.com/translate）、DeepL翻译（https://www.deepl.com/translator）、Google 翻译（https://translate.google.cn/）、微软翻译（https://cn.bing.com/translator)等。
智能翻译软件网址（整理自讲座内容）
SISUer说
作为一名语言学习者，常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人工智能发展越来越快速，涉及到各个领域，包括智能翻译领域，这固然是一件人类享受科技进步的好事，但同时也挤压了翻译专业学生的就业行情。诚然，除了“百度翻译”、“腾讯翻译”等各种翻译app投入市场之外，还有便于随身携带的翻译机供人们使用，比如“科大讯飞翻译机”、“网易有道翻译机”等。但是我认为，目前AI的发展还不能完全代替人脑机能，尤其是在翻译领域。冯老师刚才也带领我们比较了各个翻译app对科技类文本、文学类文本、政论文的翻译，我们从中可以看到，机器翻译始终存在着一些瑕疵，特别是需要翻译出原文感情的文学类翻译，机器翻译甚至会将其本末倒置，翻译得牛头不对马嘴。我认为翻译是一门细活儿，不仅需要译者有足够的双语言功底，也需要有过关的阅读理解能力，还需要具备一定的跨文化知识储备，目前的AI翻译还没有发展到这样的水平，但这也是我们语言学习者不断努力的方向。